《龙从何来》黄龙后寺匾额

黄龙后寺匾额

时间: 2018/07/10
撰稿:汪志斌
摄影:姜跃斌 王东

        后寺山门正中、底层檐下有一奇匾,匾正看题写四字:
        黄龙古寺
       匾右题“民国二十年六月吉日谷旦”,匾左题“邑人胡国清、岳既明敬书,督工程光明”。此外,匾上均匀侧立有39片寸宽木片,木片两边都题字,因此,自右而视(以观者自身为基点),则匾上文字变为
        飞阁流丹
       此时,匾右还可以看到模糊题字“柒工刘明兰兴(兰、兴二字并列,小字),公元一九八四年七月十六日”。这应当是1984年维护此匾所留下的记录。自左而视则匾上文字又变为
        山空水碧
       如此一匾三题,实为奇绝,世间罕见,正显示出民众奇妙的智慧与技艺。而“飞阁流丹”与“山空水碧”正是对黄龙后寺形制、景观的简略概括,一动一静,相映成趣,同时又将佛门道流空寂宁静、动静相生之玄义涵盖于其中,极为传神地展现了黄龙后寺的景观与自然神韵,确乎是一匾而道尽玄机。

        在这匾上有一词,“谷旦”,“谷”为稻谷之谷,其义为良辰,取稻谷丰收之时的意思,具有浓厚的农业文化的气息,早在《诗经·陈风·东门之枌》中便已经有这一语词的运用,“谷旦于差,南方之原”,可谓历史久远。后来引申指美好时光或者日子。民间一般用来指“吉日”。在黄龙沟的楹联匾额中,多有“吉日”“谷旦”连用的情形。

        在“黄龙古寺”匾上方、顶层檐下有一表述“黄龙真人”功绩的匾,题字:
        浩大功勋
        匾右题“黄龙胜会之吉”,匾左题“公元一九九三年夏末古松众善信敬献”。
        在“黄龙古寺”匾下方、后寺门楣上还有一匾,题字:
        心传遥接

        匾正中上方一小字“献”。匾右一小字“敬”,其下题“督工程光明,梓匠邓三馀”。匾左题“民国辛未年六月吉日谷旦,邑人胡国清敬书”。“民国辛未年”即民国二十年,当为1931年。朱越利先生在《松潘黄龙寺的宗教融合现象》中认为,“这是讲道法传授和感应灵验,却不无佛教禅宗色彩”。实际上,无论佛道,都认为世界最根本的存在是难以用言语进行表述的,故而道家说“道可道,非常道”,佛家说“不可说”“不可思议”,因此在根本思想或者教义的传承上都有“心传”而非“言说”的取向。“心传遥接”既是对佛道思想取向的概括,似乎也在由此暗示这地处深山的黄龙寺对于佛道二教思想精神的承接与延续。

        进入寺内,是一四合院,正对大殿的山门背后屋檐下有一古匾,已经略有损坏,匾中题字:
        大空明界

        匾右题有名姓,但缺损一块,致使献匾者姓名丢失,如今能辨认的有:
       “信士□□□率男尚德佐贤麟孙双环敬”,其中“德佐贤麟”四字自右至左并排横列,当为其四个儿子名字中的最后一字。匾左题“乾隆四十七年岁次壬寅清和既望立”,“乾隆四十七年即公元1782年。这一方匾显然是将黄龙后寺或者黄龙沟视为一方圣地(界),用“空”“明”来标示,具有浓厚的佛教倾向。“空”是梵文Sunya的意译,音译“舜若”,佛教基本思想,也是佛学的核心观念之一。“空”不是指一无所有,而是指无定性(无质的规定性和独立实体)。在佛教观念中,世间一切存在都是因缘假合而成,是刹那生灭的,不存在任何恒常不变的个体和独立自在的实体,因而一切都是虚幻不实的,这种虚幻不实就被称之为“空”。这样,“空”与具体物事的存在并不是相对立矛盾的,因而,《心经》(《般若婆罗密多心经》)中就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梵文Rupa的意译,含有物质因素的概念,但是涵义又比“物质因素的概念”更广一些,类似于“存在”,因此,“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表述的正是佛教的基本教义“万物皆空”或者“万法皆空”。“明”也是佛教基本观念,梵文Vidya的意译,就其一般意义而言是明白真相、懂得真理的意思,但实际上,佛教把一切不懂得佛理的状态都称之为“无明”,即陷于“无知”(佛理)的黑暗当中,而“明”就是对佛理佛法的领悟。因而,严格说起来,佛教关于“明”的理解是相当狭隘的。在佛教中,“明”与“无明”相对,“无明”乃是十二因缘之一,是导致诸多烦恼和业报轮回的根本原因。为了断除“无明”,佛教对于“无明”本身作了详细的分析,列举了关于“无明”的各种状况,以及相应的对治方法,关于“无明”的认知以及对治也成为了佛教各宗派的重要区分点。此处以“明”“空”并列,“空”言世界本来,而“明”则是心灵境界,也是本心状态,由此构建的正是一个由内到外都全然“空明”“澄澈”的世界。此“大空明界”既在身外,又在“身内”,而“身内”的境界来自于“身外”的圣地或者当场,从而也正显示了黄龙沟(黄龙寺)这一宗教圣地之于人或者人生的价值与意义。

        在四合院中,正对大殿,左边廊房二楼围栏处有一匾,题字:
        普被甘霖
       匾右题“钦命镇守松潘等处总镇都督府提督军门利勇巴图鲁夏钦赐花翎奏署松潘直隶抚民理番府加五级纪録十一次武”。匾左题“光绪十八年岁次玄黓大荒落闰六月中瀚谷旦”。其中,“玄黓”即为天干“壬”的别称,“大荒落”则为地支“巳”的别称,因而,“玄黓大荒落”组合在一起就是“壬巳年”,然而,干支纪年的六十甲子中并无“壬巳”这一组合,光绪十八年实岁次“壬辰”,因而,匾上所题或许为故弄玄虚而导致的错误,或许题字者所依照的是另外一个干支别名体系。“中瀚”又叫“中浣”,也就是“中旬”,这里指农历每月十一至二十日。“普被甘霖”类似于前面所提到的伊萨布对联中的“山灵宏育孕,出云降雨庆丰亨”,讲的都是对黄龙真人给当地人们所带来的护佑的赞誉。

        在四合院之右侧廊房二楼围栏,有另一匾额,匾上题写:
        洞天福地
       匾右题“钦命提督军门镇守四川松潘等处地方总镇都督府都中协制都督府锐勇巴图鲁况文榜,钦选御前侍卫署松潘中衡副总府龙安营都阃府世袭云骑尉荣恒,钦加协镇衔署松潘左营副总府提标尽先逰府潘崘,松潘中营即升都阃府李春华,赐同武进士出身署松左副府黎雅营副府都中尽先都阃府陈祖虞”。匾左题“镇东六十里为黄龙寺,沿溪上峰巅,凡五六里。松柏夹径,峰倚雪宝顶,积霰经夏不消。溪水源出峰头,从石上过,汇为五色池数十泓。丁酉季夏,携僚属登之,真似足蹑洞天,身逰福地,因篆额以伸景仰云。光绪丁酉季夏月吉日,谷旦。”

        “自然”同样如此,既是道家道教的基本思想与原则,同时也是中国古代思想观念的重要思想与原则。就其在道家、道教思想观念体系中的位置而言,“自然”应当还在“清静”之上。道家、道教都崇“道”,而“自然”正是“道”最为根本的特性之一,正如五代杜光庭在《道德真经广圣义》一书中指出:“非自然无以明道之性,非虚无无以明道之体,非通生无以明道之用。”所谓“自然”,就是自然而然,用今天的话语来说,就是物事存在与发展的一切根由在其自身,而不是由外在原因决定的。唐代默希子曾在《通玄真经》卷八《自然》篇的题注中对“自然”有一较为明确的解释,他说:“自然,盖道之绝称,不知而然,亦非不然,万物皆然,不得不然,然而自然,非有能然,无所因寄,故曰自然也。”也就是说,在“道”的层面上,“自然”作为“道”的最重要的特性,显示出“道生万物”不仅是不假外力、自然而然的,而且是不得不然的。因此,《淮南子》指出“天下之事,不可为也,因其自然而推之”,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世界的变化、社会的发展,在其根本趋势上,我们是无能为力的,我们所能够和已经做的一切都是“因其自然而推之”,是遵循着这个世界本身的必然规律的结果。这就是道家、道教“无为”或者“无为而无不为”的真正含义所在。“自然”因此也就具有了“规律”的意义。正是基于“自然”和“道”的这种紧密关系,《老子想尔注》就明确说:“自然,道也。”又说:“自然者,与道同号异体,令更相法,皆共法道也。”[]因而,在道教那里,“与道合真”跟“同于自然”是一个意思,都是道教徒的终极目标所在。

        正殿即黄龙真人大殿檐下有一匾,匾上题写:
        妙有真境
       匾右一小字“敬”,匾正中上方一小字“献”。匾下为人名,自右往左依次为“李再春、张守铭、王维雄、王润、萧文浚、程光明、黎诚璋、岳既明、文毓熙、孙鸿年、张□堂、李绍棠、陈光耀、李昌寿、谢鸿恩、李昌明、罗光璧、李逢春、庞寿龄、王正福、蒋源开、王炳、罗福厚、徐绍先、郭熙章、徐绍文、赵瑜琳、王绍荣、胡万镒、母全祯、韩攸、李仕全、吴家福、周维新、何应章、冯肇禩、张春发、黎登辅、邓三馀、何□滨、曹万镒、汪南钧、萧元富、汪建华、张玉书、李万清、伍□□、曹万友、胡□、蒋源兴、萧敦善、杨国恩、饶廷元、谢联科、高士英、罗阳春、韩□、罗阳泰、王保善、罗文明、庞朝□、丁大昌、马岱海、庞朝璂、许保国、张文德、郭铭扬、杨树林、王泽安、郑朝□、陈国槐、李廷焕、张光斗、陈学棣、李本全、胡森、岳宗泰、张万福、□路春贵、□周得富(此二名字前都有一小字,不清)”,共八十人。匾左题“邑人胡国清敬书,民国辛未年六月吉日谷旦”。关于“妙有真境”之义,朱越利先生解释说:“按佛教大乘有宗教义,世界是虚幻的,所以为真空,但又不是空无所有,所以称为非有、妙有。按道教教义,‘真境’即仙境之意。援佛入道,即为‘妙有真境’。”因此,“妙有真境”也是一个佛道融合的产物,是黄龙沟宗教融合的体现之一。

        另外,在大殿内存有一匾,其上题四字:
        法身圆对
       此匾年代不详,亦不知原本安置何处,现随意置于黄龙后寺正殿慈航真人前侧的墙壁处,一同放置的还有法鼓和带有烛台的围栏残件。可能是中寺的残留物,也可能是后寺维修前的东西。匾右似有残缺。匾左题“弟子张祥敬献”。“法身”为佛“三身”(法身、报身、应身)之一,梵文Dharmakaya的意译,也叫“佛身”。以“法”为“身”,名为“法身”;依“法”成佛,是名“佛身”。“法”在佛教中的含义极多,用法极广,这里的“法”略同于“佛”,大致是“佛法”“佛理”“如来藏”“真如本性”等的意思。因而,“法身”实际上乃是佛教修行达到最终境界从而自身所具有的“真如本性”得以扩展而成就的结果,因而具有“圆满”“无漏”“无生无灭”等特性。“法身圆对”所概括的正是这样思想或者境界。“圆”是“圆满”,“对”是“对应”或者“应答”;法身是圆满、无碍、无漏的,佛以“法身”展示的正是这样的境界,而这也正是佛教徒所应追求的。

        (节选自《黄龙地区宗教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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